在我闭关安眠那几天,什么事都不用管,只是,隐约间听到了噼里啪啦的鞭炮,院子里没了我的身影渐渐冷清,这还是头一回热闹起来的,八姑六婆什么的一股脑全来了。说的总是些贺喜夸耀的话,我倒是安闲我卧床上,没去看外面的光景,媚眼指不定抛成什么样呢——那些个大叔大伯的,光带了不懂礼仪的小妾,原配夫人凄凄凉凉地呆在偌大的府邸里看孩子,年年都是这样,我都看腻了。
我的愿望成真了,雪蕾表姐果然不如姑苏姐姐严肃。她有一手的好厨艺,五岁便精通泼墨画,背完了唐诗宋词,女工胜过宫中绣娘,她所烧的糖醋鱼真是令人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当然了,这些都是听说的。不过,我真的不舍得让雪蕾表姐嫁过去了,昆吾那小子真是修得三生三世的好福气,娶得这样的妻。雪蕾表姐嫁过去以后,定是很受世子喜欢,我要让雪蕾表姐替我说说,在昆吾王府为我准备一间专门辟开的客房,方便我在雪蕾表姐成婚后去她那儿品尝美食。
如今,我还未见过表姐,心里的小算盘就已打得飞快。外面一阵嘈杂喧闹,不知还要闹多久,我和千五清五吃着桂花圆子,也甚舒坦,神仙之日,也不过如此吧。大约是晚上酉时,我都可以依稀看到星辰了,才静下来。娘亲的婢女衣华来通知我为表姐准备的接尘洗风宴开始了,娘亲要我身着华衣隆重出场,尽一尽地主之谊。
其实,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大人们的明争暗斗呢?男子们比权力财富,夫人们比珠宝宠爱,还有,就是,子女。她们必是要比一比十二年不见,各自的女儿是公主呢,还是贱婢呢,我怕是会为娘亲丢脸,本来也不想去,这种勾心斗角的宴会,我们三兄妹没少参加。我原来还是比较喜欢玩文字游戏的,看着那些小妾们一下红一下青的俊脸,气一气那些遗弃了枕边妻的大叔大伯,可是实在有太多顾虑了,说得不好,又遭娘亲一顿唠叨。于是,在后来的宴会上,被迫参加的我们就开始发明了各种方法,宴会上,我总是嚷嚷着衣服不合身,或者珠钗太重压得我头疼,需要回去换一身衣裳;大哥拼了命的灌自己大姑小婆送来的美酒,美曰其名,作为安陵家长子,当然要和大家一醉方休;二哥整天摆着个笑脸,笑意盈盈地望着所有人,不管是谁都是这副表情,惹得大叔大伯的小妾们猛抛媚眼,电得我一下子扯着衣服、摆着珠钗倒在地上,电得大哥一口酒喷在小妾们满是廉价胭脂的脸上,当然,二哥还是那副表情。
久而久之,娘亲便不要求我们去了。
虽说这次宴会至关重要,但我又如法炮制随便找了个理由:身体抱恙,称病卧床,只求客人们不要责怪安陵家的粗茶淡饭怠慢了你们。这种老掉牙的理由,百发百中。衣华急匆匆过去复命,又传来嘈杂的声音,她们定是会把我作为饭后话题闲聊的:十二年,不知多少宴会,起码老爷带我去了六次,年年见不着那大小姐,定是那安陵家的大小姐身子弱着呢,靠药材吊着性命,哼!可笑他们还想掩饰一番,幸亏昆吾王爷慧眼识珠,戳破了他们的诡计,嫌弃这身子没多少时日了,这安陵家实在没法子了,才把我们家雪蕾急哄哄地接来,一顿好吃好住伺候着,要是哪天我们家雪蕾不开心了,甩那大小姐一耳刮子,看她会还手不?若是要讨个说法,我们便拍拍屁股走人吧,看他们安陵家在江南怎么立足。我猜的八九不离十。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的理由却惊动了娘亲大驾光临,当然,一起哭哭啼啼带着“同情心”来看我的还有一大堆客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