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余作文

编辑员202022-12-25

眼前的女人莲步轻移,自成小桥流水。回眸淡笑,便是风华绝代。我惊于眼前的盛景,也惊于她精湛的功底。侧身询问身旁的奶奶:“奶奶,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唱戏的?”奶奶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女人:“二十几年前吧。”

记忆随着奶奶的言语被拉回儿时,那时的我正放暑假,跑到奶奶家去偷懒,听奶奶说她们小区曾经出过名满天下的戏曲家,不知是为了宣传还是为了弘扬中国传统文化,每半年都会有一次戏曲表演,大多是昆曲。奶奶每每提起时眼里憧憬和期待都快要溢出来了,我也仿佛跟着奶奶去到了那时:那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粉墙黛瓦的戏台,每一处朱红色的漆皮上都有着手艺人们精心设计的花饰,好似是从流传千年的古老画卷上被摘了下来;也似民间那“美不可方物,清丽可涤尘世”的美人。台下人声鼎沸,熙熙攘攘。而戏台中央的那个女人,手持红绫扇,肤如凝脂,头上斜插碧玉凤舞钗,水白襦裙外罩烟青粉纱,一颦一笑都是盛景,动人心魄,无法忘却。

在奶奶无数次沉醉动容的描绘下,我也对戏曲和那个华美盛大的戏台产生了兴趣,但每当向父母提出去看时,她们总会说要哥哥带我去,而我的哥哥是随着时代潮流走在最前列的青年,对戏曲毫无兴趣,在他多次拒绝下,我也只好暂时作罢。而不觉间我已上了高中,好不容易捡到一个轻松的周末,哥哥拗不过我,只好不情愿的陪我去找奶奶。

而当我们走到那个我魂牵梦绕的戏台时,眼前的景象与想象中的盛况天差地别,那戏台老旧的像是历经千年的老古董,圆柱上的漆皮早就坑坑洼洼,显得凌乱不堪。离演出开始还有一会,天色已经暗了,像玉色绸子上被弹落了一点香灰,烧糊了一小片,而树顶上透出街灯淡淡的圆光,点点光辉落到地上,一片斑驳。

我看着眼前似是许久没用的戏台有些奇怪,奶奶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指了指正躲在戏台下化妆的女人:“你看她,当初是她妈妈主张建这个戏台,那时候来的人可多了。唉,只可惜现在喜欢戏曲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估计这个戏台快要没用喽。”奶奶说罢便摇了摇头。这句话像是说给我听,也像是说给她自己听。

阴影里的那个女人还有一半脸未着妆容,我看见了她脸上的倦态和十分明显的皱纹,明显到即使只有一点路灯和月光,我还是可以注意到。我问奶奶:“她多大年纪了?好像很老了。”奶奶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具体多大,比我年轻一点吧,这是她最后一场戏了。”我略感震惊,转身看向身旁,像曾经那样眼里带着光等待开场的观众屈指可数,还有些像我哥哥一样陪着长辈来的年轻人正低头面无表情的刷着手机。即使这是她最后一次站上戏台,来的人还是不算多,在偌大的观戏坪上就显得尤为冷清。

一边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摇了摇头:“当年她第一场戏我也看了,那时来的人都站不下,可是现在,唉!……”老人的语气里透着无力和苍凉,可以听出老人已是高寿,回眸看向那个斑驳戏台,此时的女人已经梳妆完毕,原本疲倦的面容也被胭脂遮了大半,正像之前无数次演出前一样低头整理那月白裙裾。我既为她感到凄凉,也被她二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所惊艳和感染。

聚光灯亮起,她轻移莲步,开嗓乍唱,倾泻一壶清泉;水袖轻甩,搅动万顷碧波。似有珠玉从水袖中滚落,腰肢轻曼,身姿轻魅,那一刻的她一笑,便万千星光只为她闪烁。我在台下呆坐,已然忘记台后的她是个年过半百,满脸倦态,只有春余的女人。我讶异于那原本破旧的戏台也因她而发起光。我看着身边那些如痴如醉的爷爷奶奶们。好像懂得了她一直的坚持,即使观看的人越来越少,仍选择站上这戏台继续唱下去的原因。大抵是因为热爱,因为那份“只要还有人憧憬期待,还有人因她而满足,就会坚持下去”的信念。

她卷起锦绣戏服,脚踩精古船鞋,每一次开口都蕴含千年文化,每一次轻移都带着她对戏曲的热爱,每一次水袖的摆动都一点点击碎人们内心对于中华传统文化的偏见与轻视。戏曲的魅力正悄然将我感染。

一曲终了,台下人虽不算多,但掌声轰轰烈烈,经久不息。我看见奶奶眼里闪闪发光的东西,一时分不清那是眼泪还是她看完戏曲后眼里的光。而彼时低头刷着手机的年轻人们也都放下了手机,抬起头沉默的看着那发着光的地方。

“本昆曲曲目《桃花扇》最后一次演出结束,下次演出时间待定。”报幕员声音响起。奶奶此时也站起身来牵着我和哥哥往家里走,路上仍在絮叨那些我们听过很多遍的“从前”。而这次哥哥一改往日的漠然,认真地听着奶奶的述说。

那跨越千年的历史,那古老华丽的传承,那老一辈的热爱。即使现在它暂时变得清冷寂静,但它的千年风骨,在几十代人克服重重困难之下流传至今,而我们这代人,也定会让它继续发光发热。

那个痴迷于唱戏的女人,大好年华已经耗尽了,只有春余。但正是因为有这份痴迷,如今仍能有一个个热爱戏曲的年轻人,正值大好年华,带着满腔热血,立于初春中。

指导老师:罗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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